明知前方有夏傲的埋伏,現(xiàn)在過河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(dāng)?鳳無憂道:“我們不走橋,弄兩艘船,乘船過去?!薄斑^橋之后呢?”賀蘭玖問道:“走哪條道?”從梧州去義陽,走大青山過狼口峪是最快的。大青山是燕云境內(nèi)極大的一條山脈,山行東西,從出了義陽一直到東林邊境,倒有大半路都有大青山伴行。大青山里面最險的一條山道叫作狼口峪,由出了義陽不遠(yuǎn)入,過了梧州約一日路程的地方出。這條道險要,但因為近乎是直線,距離倒是近了不少。大軍很少走這條道路,但若是出奇兵,自然這條路是最好的。可鳳無憂先前明明說了,狼口峪附近很可能有夏傲的人埋伏?!澳锬铮覀冞€是換條路吧。”別的路雖然遠(yuǎn)一點,但至少安全啊。鳳無憂現(xiàn)在這樣的身子,一切都要以安全為第一要義,沒必要往槍口上撞?!拔疫x的路不安全么?”鳳無憂白他一眼:“現(xiàn)在還有比狼口峪更安全的路么?”聶錚只是一想,就一下明白了。千心已經(jīng)發(fā)了信息叫四周城鎮(zhèn)的燕云軍都趕到狼口峪去圍堵風(fēng)雨樓的伏兵,等到他們過了河再走到那里,只怕四周早就已經(jīng)全都是燕云的軍士。鳳無憂說的沒錯,的確沒有比那更加安全的路了。當(dāng)下嘿嘿一笑,說道:“娘娘說的是。”當(dāng)下,一行人再不遲疑,聶錚快速從附近城鎮(zhèn)弄了幾艘船來,從上游某處選了一個地方,渡過了河。到了河對岸,鳳無憂往橋的地方去查看了一番。橋自然是早就炸毀了,橋?qū)Π兜耐恋匾彩且黄墙?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的味道。鳳無憂看了看爆炸形成的痕跡,微微抿了下唇。夏傲還真是有夠狠的,這火藥罐子的埋設(shè)地點顯然是經(jīng)過了精心算計,幾乎是無死角全覆蓋。若是鳳無憂他們真的第一次遇伏之后選擇過橋,那就算她沒有事,跟著她的這些人,也得死傷慘重。除去這些痕跡,還有不少弩箭閃著金屬色澤,有些斜插在土地里,有些則是枝斷桿折,倒臥在地上。多虧了這些弩箭的威力,才能觸發(fā)埋設(shè)在這里的火藥。只是可惜了這些弩箭,肯定是收不回來的了。因為不能確定這里的火藥有沒有爆炸完全,所以鳳無憂并未走近,只是遠(yuǎn)遠(yuǎn)的查看?!奥欏P,去附近的村子通知一聲,買些羊過來,讓人趕著羊把這周圍走一圈,每一寸地都不要放過?!甭欏P先是一怔,隨即明白了鳳無憂的意思,立刻轉(zhuǎn)身去辦。這一次的襲擊,火藥罐子都是埋在地底的,鳳無憂這是擔(dān)心,還有未引爆的火藥罐子。這里是河邊,周圍村子用水,牲畜放牧,都是要往河邊走的。這些火藥雖然沒有炸到他們,但萬一,若是炸到了周圍的村民,那也是鳳無憂絕不愿意看到的事情。娘娘當(dāng)真是心系燕云子民。很快,羊就買來了。這些羊當(dāng)然是不能用人去放牧的,若是還需要去趨趕,那就根本沒有意義了。好在聶錚早就已經(jīng)想到了這一點,不僅帶來了羊,還帶來了放羊的人和他最喜歡用的一只牧羊犬。這只狗跟著他放羊多年,早就已經(jīng)有了靈性,放羊的人只需要用哨聲指揮,那只狗自己就知道要把羊往哪里趕。聶錚交代了幾句,嚴(yán)厲吩咐他絕對不可靠近某個范圍,只讓他用哨聲指揮著犬只去放牧。那人雖然覺得這些人怪怪的,可人家既然出錢買了他的羊,而且還是極高的價錢,那當(dāng)然聽命行事。于是,聽話地吹起哨音,讓狗趕著羊從河灘的一頭,排成密密的隊形,往另一頭走。燕云不以放牧見長,也不可能有北涼那樣大批的羊群,但聶錚卻是把這村中所有的羊都買了下來。這些羊各有頭羊,重新整頓花了一些時間,但好在放羊的人經(jīng)驗豐富,而且那只獵犬也著實有靈性,左突右趕的,很快,就讓那些羊成了隊形。鳳無憂一行人站的遠(yuǎn)遠(yuǎn)的,看著那些羊列隊從走過。從遠(yuǎn)處尚且完好的河灘,一直走到被炸的坑坑洼洼的地方。那些羊群一面咩咩叫著,一面跟隨著獵狗的指令踏著小碎步向前。走到某處位置,忽然轟地一聲,火光乍起,泥土飛濺,竟真的有先前未曾引爆的火藥罐子。羊群受驚,立時大叫亂跑起來。獵犬也有些受驚,可卻很快就再次吠叫著,試圖把羊都帶回軌道上?!熬谷徽娴挠??!鼻谋荒潜晣樍艘怀?。鳳無憂倒還算冷靜,這應(yīng)該算是意料之中。這種東西,是萬萬不能留隱患的。趁著這些東西現(xiàn)在都是新埋下去,機關(guān)沿且靈敏,只需要簡單踩踏就能觸發(fā)的時候,清理掉最好的。若是再等一等,有些機關(guān)銹蝕,又或者發(fā)生了別的問題,光是簡單的踩踏已然無法觸發(fā),那么年深日久,才會變成真正的定時炸彈。到了那個時候,這些東西在哪里,什么時候爆,會以什么方式爆,就都成了未知數(shù)。而造成的傷害,也一定是突然而又巨大的。想想她那個年代,邊境地區(qū),有那么多掃雷戰(zhàn)士不得不為了歷史遺留的問題冒著危險,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,鳳無憂就更不可能讓這些東西留在這里。羊群四散驚逃,但對鳳無憂的計劃來說,影響并不大。她本就是要讓這些羊群趟個道,它們現(xiàn)在四下驚逃,范圍反而大了不少。傾刻間,又炸了幾個。每炸一個,聶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。這夏傲,到底埋了多少火藥罐子?有一些爆炸的范圍,都已經(jīng)離河百余米遠(yuǎn)了。他這是真怕鳳無憂不死??!鳳無憂倒是神色鎮(zhèn)定。這里的罐子炸的越多,鳳無憂心頭就越是篤定。她這一次,一定踩到了夏傲的尾巴。他有多不想讓她去前線,她就越是要去前線。她倒要看看,夏傲到底想做什么!炸過一遍之后,鳳無憂不放心,令聶錚叫那羊倌想辦法,趕著那些羊在河邊又走了兩遍。那羊倌看到被炸到天上去的羊都嚇傻了,他也一把年紀(jì)了,從來沒見過威力這么大的東西。若不是這些人實在太鎮(zhèn)定,他還以為是老天爺發(fā)怒了。一開始他怎么也不肯做,直到聶錚過去悄悄說了鳳無憂的身份,那羊倌才精神一震,瞪大了眼睛往鳳無憂的方向看過去。這里是義陽和梧州中線左右的地方,也是鳳無憂傳說流傳了最廣的地方。要知道,當(dāng)初的八極村,可就離這里不遠(yuǎn)。這位傳說中只憑三四個人就滅了三四百馬匪的娘娘,在他們心中,那可是神一樣的存在。再加上,先前流行疫病的時候,也是鳳無憂的藥才救了他們……一瞬間,羊倌什么也不怕了。有這位神仙娘娘在這,還有什么可怕。能為娘娘做事,那也是種光榮!當(dāng)下,使勁吹著哨,指揮著他的小獵犬,趕著羊又來來回回地走了兩三遍。幸運的是,后面這幾遍,都再沒有什么東西爆炸。鳳無憂見到這情況,才總算是放下了心。不過還是交代了一句,讓他們村里的人以后再到河邊取水,要多加小心。最好是沿著那些炸過的地方建出一條路來。這些地方已經(jīng)炸過了,至少證明這里是沒有火藥罐子的,這樣,可以最低程度的避免傷亡。那羊倌萬沒想到鳳無憂居然會來和他說話,激動得就差沒五體投地了,瞪著眼睛使勁記著鳳無憂說地的話,恨不得每一個字都能完全重復(fù)出來。鳳無憂心里其實是有些哭笑不得。她就是再平凡普通不過的一個人,到了如今,竟也背上了這樣強烈的期待和寄托。不過她也并未說什么。站得越高,責(zé)任越大,她既已到了這個位置,肩上天然便背負(fù)著這樣的責(zé)任。她所能做的,無非是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,盡一切努力去做好自己應(yīng)做的事情。不止和這羊倌說了,又和當(dāng)?shù)氐拈L官交代了,鳳無憂這才再次啟程。他們這一路其實并不急,按他們的分析,前線的戰(zhàn)事如今是膠著期,至少也要再有一二個月才能見出分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