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強按下心頭的驚疑,稟報道:“回王爺,文氏將林府所有人都抓了起來,并集中大量火油及易燃物,巡使大人不敢擅自作主,現(xiàn)已將所有人圍在林府后院,等待王爺定奪?!甭勓?,慕容毅面色瞬間沉下來。如今母妃已經(jīng)去世,她生前最希望的,就是林家能走上權(quán)力巔峰,現(xiàn)在,慕容毅不能讓林家再出事?!叭チ旨?!”慕容毅低聲吩咐,大步往外走去?!巴鯛?,皇上那里……”從入宮到現(xiàn)在,慕容毅都還沒有去皇帝那里看一眼,若是皇上之后知道了,會不會……慕容毅看了出聲提醒的江桐一眼,淡聲道:“父皇現(xiàn)在,還有別的選擇嗎?”方才那個院子里的尸體,匯集了所有的皇子,妃嬪,他們?nèi)急M數(shù)死光,慕容乾和皇后也在之前祭壇現(xiàn)場的平亂中死去,除了慕容毅,皇帝根本沒有任何選擇。這種時候,皇帝就是對慕容毅有意見,又能如何?更何況,皇帝根本不可能對慕容毅有意見,也許,他一直希望的,期盼的,就是慕容毅變成如今這個樣子。江桐瞬間無言,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,跟在慕容毅的身后??粗饺菀愕谋秤埃┯幸环N很深的感覺,一種名為帝王的氣勢,正在慕容毅身上,飛速地增長著。其速度之快,甚至,令人心驚!數(shù)日之前,當皇帝把令牌交給慕容毅,他在屏風(fēng)后面看著的時候,他還沒有怎么把慕容毅放在眼里。在他看來,那不過就是一個未經(jīng)世事的皇子而已,離坐上皇位,還差得遠??墒乾F(xiàn)在,卻已經(jīng)由不得他不低頭。有些人是天生就要當?shù)弁醯?。比如:慕容毅。林府后院。四周兵丁環(huán)繞,刀槍林立,可是被圍在正中的文氏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。她神色淡然,命人放了一把椅子放在門前舒服地坐著,甚至還問左軍巡使要了一杯茶。不知等了多久,門呯一聲被人從外推開,慕容毅大步走了進來??吹侥饺菀悖氖下卣玖似饋?,目光往他的身后看去。當看到慕容毅身后并沒有她想要看到的人時,她收回目光,放在了慕容毅身上。慕容毅一直走到離文氏大約十多步的時候才停下,漠然地看著她。這個女子在林府的內(nèi)宅一呆便是二十多年,從來沒有任何聲息,人人都以為她不過是個軟弱的小白花,可誰能想得到,她竟是前朝余孽。“興兒是不是死了?”文氏問道,雖然是疑問句,可是語氣里卻有種了然,似乎心里已經(jīng)知道了最終結(jié)果。慕容毅沒說話,只是揮了揮手。幾個人從他身后出現(xiàn),抬著一具尸體,重重地往文氏跟前一扔。林飛興的臉落地時轉(zhuǎn)了過來,正對著文氏。本以為文氏會動容,可文氏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,道:“果然?!狈路?,林飛興的死,早就在她的預(yù)料之中。“你究竟是誰?”慕容毅問道。既然林飛興是周朝余孽,那么文氏自然也不可能姓文。文氏笑了笑,說出了自己的名字:“夏雨薇?!笔莻€極好聽的名字,可除了名字之外,卻也沒有再透露任何信息。比如,當年的漏網(wǎng)之魚到底是誰,她又是誰的女兒。夏雨薇神色淡然,自從她決定嫁入林府開始,她就成了沒有名字的人,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是文氏,卻沒有一個人,知道她叫什么。林昌明偶爾會叫一句雨薇,可是他知道的人也只是文雨薇,而不是夏雨薇。如果再不說出自己的名字,她可能都要忘記自己叫什么了?!跋挠贽保诛w興已死,所有的逆黨都已伏誅,你束手就擒,本王可以賞你一個全尸?!边@是慕容毅能給她的最大的仁慈,風(fēng)雨樓對西秦做了那么多大逆之事,朝廷絕不會放過,更何況,他們還是前朝余孽。夏雨薇沒有回答慕容毅的話,而是看了一眼林飛興,然后就冷笑一聲道:“我早就說過要他等,他卻不聽,非要急著做皇帝?,F(xiàn)在好了,不僅自己死了,還連累我布了十幾年的局都白費,現(xiàn)在死了,也是死有余辜?!睂τ诹诛w興的死,她似乎一點也沒放在心上,甚至覺得他的死根本就是自作自受,只是憤恨破壞了她這些年付出的心血。慕容毅皺了一下眉頭,道:“他是你的親生兒子?!被⒍旧星也皇匙?,夏雨薇真的這么無情?“那又如何?”夏雨薇道:“你可知我為了扳倒秦王府,為了毀掉西秦最重要的戰(zhàn)力,費了多少工夫?我處心積慮地進入林府,像個被情所困的蠢女人一樣去討林昌明的喜歡,一步一步地得到那個老東西的信任,這才能在六年前,攛掇著他向皇帝提議,在落日谷一舉摧毀蕭家軍??珊貌蝗菀鬃叩浇裉爝@一步,卻讓那個蠢貨給毀了?!薄奥淙展鹊氖虑?,是你策劃的?”慕容毅瞬間上前一步,緊盯著夏雨薇。他以為蕭家軍的事情已經(jīng)真相大白了,可是,難道還有隱情?“不然呢?以林昌明那種蠢貨,想得出那么好的主意嗎?可笑我一邊引導(dǎo)他,一邊還要讓他以為所有的主意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,簡直是要把人累死。”提到林昌明,夏雨薇語氣中滿是不屑?!澳愫捅睕鍪裁搓P(guān)系!”慕容毅立刻意識到其中有問題,蕭家軍的慘案必須要聯(lián)合北涼人才能做出來,如果整個計劃都是夏雨薇想出來的,那事先必然和北涼有過聯(lián)系,就算沒有商討細節(jié),也一定互通過聲氣?!斑@你就不必管了,你只需知道,所有事情,都是我一手策劃的就行。”夏雨薇也不蠢,對這件事情只字不提。她又看了一眼林飛興,神色中表現(xiàn)出鮮明的嫌棄?!斑@個蠢貨,這次我本來只想讓他立個大功,成為西秦的權(quán)臣,之后,我自有辦法顛覆西秦的江山,可是他不過剛剛嘗到了一點甜頭,就以為自己是什么天縱之才,居然自作主張去逼宮,白白壞了我這么多年的安排。早知如此,我就不該這么早把風(fēng)雨樓交給他。”聽到風(fēng)雨樓幾字,慕容毅瞬間浮現(xiàn)厭惡的神情,風(fēng)雨樓在西秦存在這么多年,帶給西秦的除了動亂和暗殺,就沒有其他的。夏雨薇把他的神色看入眼中,忽然笑了?!耙阃鯛敽伪剡@么嫌棄風(fēng)雨樓,若不是我把蕭驚瀾的母親送到皇帝手中,你們又怎么能把蕭驚瀾逼回京城?”聞言,慕容毅瞳孔頓時微微一縮。就連蕭老夫人被父皇抓住,也是她的主意?“蕭驚瀾不回來,你們怎么能鬧起來?你們不鬧,我們又怎么會有機會?”這么隱秘的事情,夏雨薇卻說的仿佛喝水吃飯一樣簡單,可隨即,她的神色就又黯了下來。“我千算萬算,只是沒有算到,我居然會生出一個這么蠢的兒子。果然,當老子的血統(tǒng)太差,當兒子的就注定好不到哪里去。若是,林昌明能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,我生出的兒子,又怎么會蠢到這種地步?”似是想起了什么人,夏雨薇一直冷然的神情竟出神了片刻。“及得上誰?”慕容毅沉聲問道?!凹暗蒙稀毕挠贽睉T性地正要回答,卻一下反應(yīng)過來。“毅王爺,你怎么可以如此狡猾?”差點被慕容毅套話,夏雨薇不僅沒有惱怒,反而笑起來。“不管是誰,都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,反正他已經(jīng)死了。他不肯要我,我就想辦法把他弄死了……哈哈哈,我過不好,憑什么他就能嬌妻幼子!”那瘋狂模樣,和真正的瘋子也沒有區(qū)別。因為得不到,所以就寧可弄死他。這樣的女人,讓慕容毅極度厭惡。他冷聲道:“林飛興好歹也是你的親生兒子,你懷胎十月生下他,現(xiàn)在他死了,你就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?”“林飛興?他不過就是個工具而已,這些年,我見他一次,就惡心一次?,F(xiàn)在他又壞了我這么多年布下的局,我憑什么要為他有感覺?”若是林飛興還活著,聽到自己的母親對自己居然是這種評價,不知會是何種想法。夏雨薇心里除了復(fù)國和那個他之外,根本就再沒有任何東西。慕容毅強壓下心頭的厭惡,冷聲道:“你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窮途末路,若是把林家人放了,本王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?!甭勓裕挠贽惫笮ζ饋?,叫道:“好呀,那你來救他們呀!”說著話,身形向后一撲,居然進了那間堆滿桐油和易燃物的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