鳳無憂走得很快,雖然一路上燕霖不斷地勸著,可她根本不聽,還是進了議事廳。里面的人正爭論的很厲害,一派如鳳無憂一樣,說不能查抄這些商人的秘庫,這是自斷后路的事情,而另一派則說若是過不了眼前的大災(zāi),那現(xiàn)在就要起亂子了,哪里還顧得上以后。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總之,誰也說服不了誰。蕭驚瀾坐在主位之上,只是看著,并沒有說什么。這兩派人馬說的都有道理,可是,都不行。眼前的局面,真的是個兩難之局。就在這時,門忽然從外面推開了,冷風竄進來,所有人都是一激靈,也下意識地往門口看過去。今日的鳳無憂只穿了一件最尋常的衣服,因為走得急,連風氅都沒有披。外面下著雪,在她身上落了一層白,若是只看外表,就像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子??墒?,廳中眾人卻誰也沒有辦法忽視她,因為她身上有一種氣質(zhì),像是雪中青翠的清竹一樣,經(jīng)冬猶勁,傲雪不屈。落在身上的冰雪在屋子里的溫度下很快化成細小的水珠,掛在衣服上,清泠泠地閃亮著。就在他們還在打量的時候,一道人影已經(jīng)飛一般閃了過去,不由分說把鳳無憂拉了進來,又隨手用掌風關(guān)上大門?!霸趺催B件風氅都不披?”雙手捂著她的小手,蕭驚瀾不悅地說著,不知道現(xiàn)在的天氣有多冷嗎?“走得急,忘了?!兵P無憂微微吐舌,這個動作,頓時讓廳中的人從方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。一時間,不由暗自懊惱,這分明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女子嘛,他們真是魔怔了,剛才竟然會被鳳無憂給震住。這里坐著的大多數(shù)都是蕭家軍的高級將官,而且?guī)缀醵紱]有見過鳳無憂。雖然之前仙子關(guān)和義陽的事情他們都有所耳聞,但從心底里,他們是不相信的。畢竟,誰能相信一個女子居然會做出這么漂亮干脆的事情?甚至,還敢?guī)е畮讉€人,就闖入北涼十萬人馬的軍營中。在他們看來,那些傳聞定然是夸大了,又或者,即使做了,那也一定是蕭驚瀾事先吩咐好,然后由聶錚這些人執(zhí)行,到最后,把功勞歸在鳳無憂的頭上,好讓她代表秦王收攏民心。這些都是常用的手段,一點也不足為奇。有了這種心態(tài),他們根本沒把鳳無憂放在眼中,也就更為自己方才的失態(tài)覺得羞惱。“王妃娘娘,我們正在商議正事?!币粋€將領(lǐng)粗聲粗氣地說道。他身量極高,也極壯實,坐在椅子上都比別人高出一截,再加上皮膚黝黑,看起來像半截黑塔似的。這樣的人最崇尚武力,對鳳無憂也更看不上。這話,分明就是在說鳳無憂一個女子,根本不該來這里,這里沒有她位置。但鳳無憂像是沒聽說他話中的意思似的,點點頭,道:“本王妃知道,各位大人是在商討過寒潮物資的事情?!蹦呛谒④姷溃骸安诲e,王妃既知我們在議此等重要的事情,不妨就先回避吧,等我們議完,少不得要在這里叨擾王妃一頓?!彼催@會兒是飯點,就自然而然地認為鳳無憂是來請蕭驚瀾用飯。鳳無憂還真有這個意思。她一笑說道:“三餐有時才能不礙健康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用午飯的時間了,本王妃看,不如各位大人就先用飯吧。至于物資的事情,本王妃有辦法?!兵P無憂平靜地說著,好像根本沒覺得自己說的是什么大事,可是一室的人卻足足愣了好幾秒,才反應(yīng)過來鳳無憂說的什么?!巴蹂锬铮姍C大事,開不得玩笑!”鳳無憂知道她在說什么嗎?知道她應(yīng)承下來的是多么夸張的事情嗎?現(xiàn)在的物資頂多再支持三四日,而據(jù)城中的晴雨官所說,這場寒潮至少還要二十日才能結(jié)束。里面的存糧不夠,外面的糧食又運不進來,數(shù)十萬人,這么長的時間,需要消耗的糧食和燃料,那可是一個天文數(shù)字。而鳳無憂居然說,她有辦法。而且還這么輕描淡寫的,那態(tài)度,讓他們覺得他們方才爭論了半天,純粹就和傻瓜一樣。“王妃娘娘,吹牛不是這么吹的!”那半截黑鐵塔怒了,直接拍著桌子大喝。其他人也紛紛出言?!巴蹂锬铮@是軍國大事,若是不懂,就不要說了?!薄皫资f人,可不是幾十個人的吃用,娘娘莫要弄混了?!薄昂?,狂妄!”在座一多半是當兵的,可不懂什么政治上的那一套,說的話既直接又不中聽?!氨就蹂芮宄约涸谡f什么,也知道人數(shù)是幾十萬人。本王妃再說一遍好了,這幾十萬人二十日的吃用取暖,本王妃有辦法?!边@一次,清晰無比,那些將官們看著鳳無憂的眼神已經(jīng)和看瘋子一樣了。他們這些人或者率領(lǐng)一軍,或者掌管一城,哪個不比鳳無憂經(jīng)驗豐富,他們都不敢承諾這種事情,可是鳳無憂卻敢承諾,這若還不是瘋子,那什么是瘋子?倒是其中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看著鳳無憂,仔細思量了一番道:“娘娘,你方才所承諾的事情不是小事,恕下官無禮,請問娘娘打算如何做?”“不可說,說了,便做不到了?!兵P無憂淡聲道。那文士眉頭立刻皺起,他這么說,其實是給了鳳無憂一個臺階,讓她有機會可以把想法說出來。只要她能說服他們這此人,那就算她是女子,他們也會配合她的??渗P無憂居然完全不領(lǐng)情。這文士的面色也有些不好了,冷聲道:“既然娘娘不肯說,那么下官少不得要問一句:若是娘娘做不到,那該如何?”解決不了糧食和燃料的問題,一城都要受災(zāi),這對于剛剛從西秦獨立出來的燕云來說,打擊絕對是致命的。所以,就算是逼迫,他也不能不多問一句?!氨就蹂闭f話,卻忽然脊背一涼,頓時一個激靈。轉(zhuǎn)頭就看到蕭驚瀾盯著她,目中情緒恍如冰雪一般。好冷呀!蕭驚瀾這目光,簡直跟有實質(zhì)一樣的,差點把她凍住。鳳無憂及時剎住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話,轉(zhuǎn)而露出一個帶著討好的笑意?!巴鯛敗避浘d綿地叫了一聲。真是太險了,她方才要是說出口了,那豈不是就要如蕭驚瀾所說,把那些姿勢都試一遍?其中有幾個,她只是想一想,都覺得臉發(fā)燒?!翱磥砟氵€是沒長教訓?!贝瓜骂^,在鳳無憂耳邊咬牙切齒地說著。“你不能這樣,我沒說出來?!睕]說出來,就不能算,蕭驚瀾休想趁機占她便宜。就剩這么點尊嚴了,得死死維護住?!巴蹂锬铩蹦莻€文官又催促了。鳳無憂連忙拉回思緒,扯了扯蕭驚瀾的袖子:“王爺,我有把握的,你相信我?!笔掦@瀾抿著唇,他若是一點頭,鳳無憂又要在這些人面前立軍令狀了。雖然他才是這里地位最高的人,可是在坐的都是蕭家軍的高級將領(lǐng)和骨干,他身為他們的主子,絕不可能對他們失言,不管鳳無憂在這里立下什么誓言,只要沒有做到,到了最后,都是一定要按照規(guī)則處罰的。眉心忍不住皺起來,這個笨女人,為什么總是會讓自己陷入到這種境地里?看了她一眼,鳳無憂還一臉期待地看著他,那躍躍欲試的樣子,根本沒發(fā)現(xiàn)她現(xiàn)在的處境。輕嘆了一口氣,頭痛,可這種眼神讓他真的很難拒絕。最終,還是只能點了點頭。得到蕭驚瀾的允許,鳳無憂立時笑開,再次面向眾人,連底氣都足了幾分。她其實對于自己的能力從來都沒有任何懷疑,更在意是蕭驚瀾的態(tài)度,現(xiàn)在蕭驚瀾允許了,她還有什么怕的呢?這小小的動作也被那些將領(lǐng)們看在眼中。一時間,真的很難想像,怎么有人可以在軟媚和彪悍之間轉(zhuǎn)換得那么自然?面對王爺?shù)臅r候,和面對他們的時候,簡直就是兩個人。還有,王爺這是什么意思,難不成真的同意王妃給他們立軍令狀。他們方才說那些話,只是希望鳳無憂認清自己的位置,不要隨便出來干涉軍務(wù),可她若真的立下軍令狀,萬一沒有達成,那他們是放她一馬,還是真的執(zhí)行呢?放她一馬,他們自己說不過去,真的執(zhí)行,王爺那怕是根本不會允許,繼物資的事情之后,這又是一個新的兩難??!忍不住對蕭驚瀾有了幾分怨怪之意,王爺真是的,怎么連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