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場劫難,尤其是長孫云尉的死亡,對鳳無憂的打擊,確實有點大。她也是用了這三日,才終于緩過神,可以去思考其中一些不對勁的地方。她現(xiàn)在能夠肯定的,就是這場襲擊,一定是有問題的。而中間到底有什么樣的問題,她卻暫時找不到門道。因為有很多事情都無法解答。比如,那個扔出雷爆珠的人,是怎么找到他們的位置的。長孫云尉一路的行蹤都極其隱蔽,而且?guī)缀趺繒r每刻都在注意著有沒有人跟蹤。拓跋烈是用了人海戰(zhàn)術(shù),而聶錚是因為有尋蹤仙帶路,才能最終找到她??赡莻€人呢?他是怎么找到他們的?以鳳無憂的經(jīng)驗,那個人不太可能是單獨行動,就算不是大隊人馬,也一定會有其他人在配合他的行動。不知道,慕容毅在善后戰(zhàn)場的時候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什么?又或者,干脆抓到什么人。一路思索著往她暫住的帳篷走去,到了帳篷前,鳳無憂卻猛然站住。帳篷前面站著一個人,面容自然是極熟悉的,可是周身的氣質(zhì),還有看著她的眼神,卻無不陌生至極。慕容毅。鳳無憂心口微縮。戰(zhàn)場之上,慕容毅對她的質(zhì)問好像又響在耳邊。慕容毅以為,她違背了她說過的話,背棄了她說過的誓言。他以為那場爆炸是她引起的。鳳無憂知道自己沒有,但這件事情,真的沒有辦法解釋。在這種情況下,就算她解釋了,慕容毅也不會信。所以,她干脆什么也不說。她在離慕容毅三步遠(yuǎn)的地方停了下來,抬頭看著他。那日慕容毅讓人把她帶到了涿郡,但他自己并沒有立刻離開。那個時候三方大軍戰(zhàn)在一起,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立刻抽身。他們總要找到一個損失最小的停戰(zhàn)方法才行。這也是涿郡這些日子來傷員這么多的原因,因為,傷員一直在源源不斷地被送過來。此時慕容毅回來了,他身上還有著很明顯的塵土氣息,衣服也沒有換過,明顯是剛剛到達(dá)。可他出現(xiàn)在這里,有什么事?難不成,是想要殺她?鳳無憂胡亂猜測了一下,現(xiàn)在所有人都認(rèn)為這場戰(zhàn)役的罪魁禍?zhǔn)资撬?,為了安定軍心,殺了她祭祀,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。不過她也只是想一想罷了,心底里,她覺得慕容毅不會做出這種事情。因為,他已經(jīng)不只是一個皇子,而是皇帝,他必須要考慮殺了自己之后,他是否能承擔(dān)得起接下來燕云和南越的報復(fù)。至于她自己和慕容毅之間的關(guān)系,鳳無憂并沒有考慮很多。在這種時候,這種私人的關(guān)系是最脆弱的,更何況,她現(xiàn)在和慕容毅,也說不上什么關(guān)系。短時間內(nèi),她的性命應(yīng)該無礙。鳳無憂略舒一口氣。在她胡亂想著的時候,慕容毅開口了?!半薨验L孫云尉帶回來了?!鄙硢〉穆曇?,像被砂子磨過一般。鳳無憂一下怔住。慕容毅看她,又說了一遍:“朕把長孫云尉帶回來了,鳳無憂,你不要去看看他嗎?”他的聲音很穩(wěn),但卻莫名的,壓力極大。他們一個個都垂下了頭,不敢去看慕容毅。長孫將軍和皇上之間的情意,終究是不尋常的。那是年少相交,多年并肩作戰(zhàn),一起在生死里搏殺過,才能打磨出來的。在士兵們的眼中,慕容毅是他們的軍神,現(xiàn)在又是他們的皇上,他年少卻沉穩(wěn),即使是幾朝老臣,在他的威嚴(yán)面前,也不敢輕易造次。他們有時候都覺得,他們的皇上,完美的根本不像一個人。而現(xiàn)在,長孫將軍的死,卻無疑把他往這個方面又推了一步。這種好像把空氣都壓實了的壓力,根本不是一個人能給予的。而就在這時,他們卻聽到很輕但很堅定的一聲:“好。”頓時,他們?nèi)纪曇魝鱽淼牡胤娇催^去。什么人這么大膽,在這樣的威壓之下,竟然還敢說話?而且,好像一點沒感覺到眼前的氣氛似的。鳳無憂好像沒聽出來慕容毅語氣中的威壓似的,說道:“他是為我死的,他的尸身收斂,就由我來做吧?!薄傍P無憂!”慕容毅猛地逼上了一步,一把掐住了鳳無憂的脖子。這動作突然的,周圍士兵們甚至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,鳳無憂就直接被按在帳篷上了。慕容毅盯著她,一字一字問道:“你有沒有心!”長孫云尉死的這么慘,這一切都是她害的,他問她敢不敢去看長孫云尉的尸身,她竟然就這么毫無心理壓力的應(yīng)下了。別說他們的有并肩作戰(zhàn)的交情,就算只是泛泛之交,也做不到這么絕情!鳳無憂脖子痛的厲害,卻還是說道:“他的尸身,除了我,別人處理不了……”慕容毅怒意更甚,手指又收緊了幾分。鳳無憂幾乎快要喘不過氣,掙扎道:“你也不想……他破碎著被抬回安陵……”慕容毅盯著鳳無憂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殺了,可是,終究,還是一根一根地,放下了手指。“帶她去。”慕容毅回復(fù)正常,冷漠地對身邊人下令。周圍的士兵早就被鳳無憂的態(tài)度激怒了,他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子,能無情無義到像鳳無憂這樣。本就該由她負(fù)起全責(zé)的事情,她卻還能挾技自重,和皇上去講條件。若是可以,他們真的很想,現(xiàn)在就直接殺了鳳無憂。但,他們真的能做的,卻只是走到鳳無憂跟前,抬手一伸,說道:“這邊……”鳳無憂知道他們要帶她去長孫云尉的尸身那里,強忍著虛弱站直,往士兵所指的方向邁開步子。走了兩步,卻又突然回身。“慕容毅,這件事情,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!”說完,她也不停留,又繼續(xù)往前大步走去。她不止是要給慕容毅一個交代,更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。她一定要弄清楚,那天的事情,到底是怎么發(fā)生的!是誰策劃了這件事情,他們是怎么如此精準(zhǔn)地定位到他們的位置,他們?nèi)映隼妆榈臅r候,知不知道云衛(wèi)身上有火藥罐子。他們針對的究竟只是她一個人,還是……要將三國一起牽連進(jìn)去!這些疑問充斥著鳳無憂的心頭,讓她的步伐走得分外堅決。而慕容毅卻在原地愣了一下。交代?還要什么交代?鳳無憂自己背棄了誓言,這種事情,還有什么好說的嗎?“皇上……”邊上有人輕聲叫著:“涿郡郡守還在等著拜見皇上……”慕容毅微吸一口氣,沒有說話,直接轉(zhuǎn)身邁步。不論他愿不愿意,這一年多,他終究是習(xí)慣了皇帝的身份,也比任何都清楚,他該做什么事情。鳳無憂在士兵的帶領(lǐng)下,很快到了長孫云尉尸身停放的地方。雖然,鳳無憂是親眼看著長孫云尉被雷爆珠的爆炸波及,也早就知道,長孫云尉已經(jīng)死了,可是,在來到這座帳篷之前的時候,她心頭還是狠狠一縮。長孫云尉,他們好像前一刻還在斗嘴慪氣,可是下一刻,他怎么就死了呢?“鳳女皇請進(jìn)吧!”帶她過來的士兵冷冰冰地說道。鳳無憂穩(wěn)了穩(wěn)心神,邁步走了進(jìn)去。到了這個時候,再多的懺悔追憶都是無用,她所能做的,就是還長孫云尉一個真相和公平。帳篷里,只有長孫云尉一個人的尸身……碎塊。爆炸的威力很大,即便慕容毅盡了全力,也未能找到他全部的身體。鳳無憂對爆炸造成的損傷早已十分熟悉,此時,她看著前方被細(xì)心拼湊好的尸身,強迫自己忽略那上長孫云尉,走上前,細(xì)心地查看。她對慕容毅說,除了她,沒有人能收斂長孫云尉,就是料到了尸體可能會出的破碎程度。除了她那一手縫針的技術(shù),沒人能把長孫云尉的尸體處理好。可是,她要做的卻又不止如此,她要親自查看長孫云尉尸體上的傷痕,看看是否能找出什么線索。長孫云尉的尸身其實是破損地不算非常嚴(yán)重,上半身連著右邊的腿,都是一起的,腹部被炸空,許多臟器和血肉都已不見,也不太可能再找得回來。左手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