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一早,宋玨就陪著宋楚宜往崔府去拜年,出門的路上宋玨臉上很有些難看:“昨天連夜已經(jīng)用馬車送出城了,沒嚇著你吧?”雖然知道宋楚宜向來沒什么好害怕的,可是聽見宋大夫人形容完之后,連他都有些難以入眠,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。宋楚宜倒是沒什么覺得怕的,連跟上輩子長得一模一樣的然哥兒她都已經(jīng)見識過了,還能有什么好怕的?崔夫人親自在二門處迎了她,見了她就一把攬在懷里左看右看的瞧了一陣,見她并沒有遠(yuǎn)行歸來的風(fēng)塵仆仆,反而更顯脫俗的俏模樣就喜得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把,笑道:“可見青州那邊水土養(yǎng)人,否則這一來一去的趕得那么急,我真是怕把你給顛簸壞了?!闭f話間崔氏已經(jīng)擁著她在花廳前立住了腳:“里頭你表舅母和你兩個表姐也在,另還有陳府和英國公府的幾個姑娘,你遠(yuǎn)行歸來,過幾日少不得要參加參加她們的花會,如今也正好應(yīng)酬應(yīng)酬?!边M(jìn)了門宋楚宜先跟陳老太太和英國公世子夫人問了安,這才轉(zhuǎn)頭去找自己表舅母余氏。余氏早就已經(jīng)朝她招手了,看了她的樣子才放下心來,見她鬢發(fā)上的珍珠歪了,還親自替她理了理。因著崔紹庭升任三邊總制兼兵部侍郎的任命已經(jīng)下了,如今余氏的身份水漲船高,是眾人的焦點。見端慧郡主和余氏都這樣寵愛宋楚宜,周圍人也就各自有了計較。陳老夫人回頭沉沉的看了一眼陳明玉,目光中帶著些若有似無的警告。英國公世子夫人何氏卻喜得推了推旁邊的二女兒沈徽儀,沖她使了個眼色-----臨來之前她就囑咐過了女兒,叫她一定要跟宋楚宜打好關(guān)系的,如今見了崔家人對宋楚宜的態(tài)度,心里之前的打算就越發(fā)的堅定了??缮蚧諆x卻僵著身子沒動,她看了一眼也正饒有趣味往自己看過來的陳明玉,這位閣老嫡孫女的眼神里分明帶著些了然,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嘲笑。想起昨天她們在臨街的聚義樓里說的話,再想想昨晚母親的再三叮囑,她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和自卑同時在心里爆炸了,炸的她的理智灰飛煙滅。何氏推了女兒好幾下卻沒得到反映,不由有些惱火,正伸手在女兒腰間準(zhǔn)備擰一把的時候,那邊宋楚宜卻出門去了?!斑€不快跟出去!”何氏面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沖剛進(jìn)來的陳夫人點了點頭,眉頭卻已經(jīng)籠在了一塊兒,低頭低聲警告女兒:“你要是不知好歹,日后再也別跟我出來了!”廊上北風(fēng)呼嘯,卷起地上的雪并枝頭的紅梅四處亂飛,宋楚宜一出門就打了個趔趄,見綠衣凍得直打哆嗦,就不由皺眉:“怎么不在那邊歇著,巴巴的跑過來做什么?”世家府邸里向來有專門給做客的丫頭們休息的地方,綠衣?lián)u了搖頭凍得打了個哈欠,臉上帶著些焦急湊近她:“姑娘,聽說那個死了女兒的員外鬧上咱們家了,拖家?guī)Э诘脑谠蹅兗掖箝T口哭呢?!彼我悻F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押在了刑部大牢,這些人要哭,本來也該是去刑部那里哭,讓刑部的人把宋毅判的重一點,現(xiàn)在卻跑來伯府鬧事,無非就是想給別人造成伯府仗勢壓人的假象。更有甚者,或者是后頭的端王不僅僅滿足于一個宋毅,還想借機(jī)把事情鬧大讓那群御史們參奏宋程濡一個治家不嚴(yán)縱下傷人的罪名呢。宋楚宜嘲諷的彎了彎唇角,眼里閃著了然的光??上Я?,他們恐怕還真以為自己被仇恨沖昏了頭腦?!皠e急,大少爺是不是已經(jīng)回去了?”宋楚宜見綠衣?lián)鷳n,忍不住打趣她:“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的?!本G衣跺了跺腳,覺得自家姑娘可能腦子壞掉了:“姑娘,雖然您討厭二老爺,可他畢竟是您父親呀,要是他真被定了罪,到時候您和四少爺不是得被拖累一輩子?”宋楚宜抬手戳了戳她的額頭:“這個還用你說?你都懂的道理難道我不懂?放心吧,出不了事的,你先回去等我,我待會兒跟舅母再說幾句也就散了。”陳明玉遠(yuǎn)遠(yuǎn)的站在門檻后頭瞧她,見她轉(zhuǎn)過了頭就笑盈盈的拉著僵著臉的沈徽儀往前行了幾步:“多日不見,妹妹又漂亮了許多。等過幾年徹底長開了,這京城里的貴女們恐怕都沒臉再開花會了?!鄙蚧諆x的臉就僵的更厲害,冷笑了兩聲挑剔的看了宋楚宜一眼:“現(xiàn)在這小豆丁的年紀(jì),說什么長開不長開的話?”陳明玉向來很知道用詞甚至用表情把旁人當(dāng)槍使,宋楚宜瞥了她一眼,朝她們點了點頭就往里走,并沒和她們多說的打算。道不同不相為謀,上次因為一個唐明釗她已經(jīng)放過了陳明玉一次,可是陳家恐怕付不起第二個唐明釗的代價了。崔家姐妹正被晚到的幾個夫人拉著說話,余氏見她回來就笑:“話才說了一半,你怎么就往外跑了?”宋楚宜挨著她坐下:“大哥哥差人告訴我家里有事,他要先回去一趟。說晚間再過來接我?!庇嗍先粲兴嫉狞c了點頭,偏頭去問她:“才剛你說找我有事,我一直等著問你是什么事呢。”“也沒什么。”宋楚宜壓低了一點兒聲音:“我聽說舅舅在福建的時候有一批護(hù)衛(wèi)是長期跟兵士們同吃同住的,素來以彪悍著稱?,F(xiàn)在舅舅舅母都進(jìn)京了,他們應(yīng)該也都帶回來了吧?”余氏猜到了宋楚宜打什么主意,忍不住在她額頭上點了一點:“你呀你,說話從來都是說一半藏一半的,你打他們的主意做什么?伯府出入的護(hù)衛(wèi)家丁難道還少了你的?”隨即余氏就意識到了不對,宋楚宜這恐怕不是只想用人出入而已,這恐怕是瞞著伯府自己在招兵買馬呢。她詫異的看了宋楚宜一眼,輕輕的蹙了蹙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