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宋楚宜很快就知道了周唯昭要見她的原因,并不是因為聯(lián)系上了葉景寬和崔紹庭通上了消息,而是他截獲了另一批人的消息?!罢绿禚Q居然私吞了二十萬兩軍餉?!”饒是再老練如宋楚宜,也吃驚得瞪大了眼睛:“他不要命了?!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,一旦西北嘩變......”可隨即她又頹然而驚恐的坐直了身子------在陳老太爺計劃成功的前提下,就算是章天鶴私吞了這二十萬兩軍餉造成了嘩變,他們也能把罪名推給崔氏一族和崔紹庭,說是他們貪污了這些軍餉才導(dǎo)致的嘩變----畢貪污軍餉可不是章天鶴一個人就能辦到的事,而那邊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只會長著同一張舌頭說一樣的話。至于韃靼那邊會不會趁虛而入,這可不是他們會擔(dān)心的事。可是宋楚宜心里對章天鶴的厭惡和惡心就不由更上了一層樓,被迫同流合污還猶可恕,可是這樣處心積慮的往自己兜里撈錢還指望著別人給他下油鍋,就實在是太下作了一些。何況他作為西北總督,竟是完全不在乎軍士和百姓的死活,先是阻止崔紹庭修長城和加固城防,如今又想私吞軍餉,膽子不可謂不大,胃口不可謂不重。周唯昭臉色也難得的不是很好看,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睛里也浮起一層淡淡的厭惡:“西北軍餉年年有人伸手,自從你舅舅調(diào)任了三邊總制之后才算是徹底的消停了三年?,F(xiàn)在我知道為何你舅舅如今在西北孤掌難鳴了,一個人想要壞一堆人的財路,難免要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的。西北那些人恐怕想要他死很久了,偏偏三年任期滿了,朝廷也沒把你舅舅調(diào)走的意思,所以他們才會群起而攻之?!贝藿B庭在西北恐怕真的是一步一步走的無比艱難,想想之前在圍場的時候聯(lián)系崔紹庭似乎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------他信上的內(nèi)容總是似是而非,現(xiàn)在看來,崔紹庭恐怕是對自己的處境早有預(yù)料。想通了這一點,她心里那股焦躁反而奇異的平復(fù)了,崔紹庭既然不是真的被蒙在鼓里還天真的一無所知,而是受制于人不得不謹(jǐn)慎小心,她就放心多了。宋楚宜拿起那封信從頭再瀏覽一遍,壓下心里幾乎沸騰的怒氣,平靜的問他:“這是原信......上頭還有章天鶴的私印,憑著這個章天鶴也跑不了。殿下是打算如今就參他一本嗎?”章天鶴那邊要是收不到回信,自然就知道消息已經(jīng)泄露,只會更加瘋狂的反撲-----說不定就連陳老太爺?shù)挠媱澮膊活?,直接就往崔紹庭身上栽贓一個私吞軍餉引發(fā)軍變的罪名,把他給就地正法,再先斬后奏上報。周唯昭看著她搖了搖頭:“我已經(jīng)叫人仿制他的信仍舊送出去了,那信差是章天鶴的心腹,他既然沒察覺,當(dāng)那信是真的,那收到信的人,自然也只會當(dāng)作是真的。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,你就放心吧。”宋楚宜松了一口氣,雖然知道周唯昭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(shù)的人,也知道憑周唯昭的身份不適合以章天鶴的事情來邀功,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,聽見了回答還是要放心許多。她靜靜的坐了一會兒,只覺得腦子里亂的很,抬頭問周唯昭:“那依殿下的意思,這件事該怎么辦?”怎么救崔紹庭出這樣大的一個沼澤,又怎么在陳家的眼皮子底下抽身動作?周唯昭眼睛也不眨的看著宋楚宜,和她對視了半響,才露出了一個微笑:“你想怎么辦,就怎么辦?!彼纬瞬幻庥行┏泽@的張大了嘴巴,周唯昭好像總是能看透別人心里在想些什么,這可真是太恐怖的一個技能了,她垂了頭,片刻后又抬起頭來,無所畏懼坦坦蕩蕩的直視周唯昭的眼睛:“西北那邊早在十幾年前常首輔還未是首輔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爛透了,首輔大人也是因為這一點才陸續(xù)把章天鶴和我舅舅調(diào)去西北的吧?可惜章天鶴自己身上也滿是污水了,既然總有人覬覦西北那邊,而且還賊喊捉賊想在圣上跟前瞞天過海,不如就叫他們現(xiàn)現(xiàn)原型如何?”西北那邊是個膿包,一捅就要傷及皮肉,可是若是不捅破留著它一直長下去,只會成片成片的腐爛,到最后到無法收拾的地步。上一世韃靼攻陷西北一路打到京城,足夠說明這幫蛀蟲的牙口到底有多硬了。外敵多強(qiáng)都不可怕,可怕的是自己從根子底下就爛透了,風(fēng)吹來,不用人來推,輕輕一吹就倒了。周唯昭也深知這個道理,所以他才死勸太子不要往揚(yáng)州插人-----否則這和端王恭王之流有何差別?錢照樣進(jìn)不了戶部,照樣流向了別人的口袋?!叭~景寬最遲五日內(nèi)會給我回信,到時候我會告訴他你的打算,他自然也會告訴你舅舅?!敝芪ㄕ芽粗纬?,既不說同意,也不說不同意:“你回家和你祖父舅舅商量商量,算算時間再行事?!苯酉聛淼氖乱灾芪ㄕ训纳矸?,的確不好再插手了,宋楚宜忽而覺得自己該給這位一直救她于水火的殿下一些回報,絞盡腦汁的想了又想,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,最終還是輕聲告訴他:“殿下應(yīng)該知道,這一去西北那邊定然要鬧的比揚(yáng)州那邊大的多,而切斷了章天鶴和從前端王等人賺錢的財路,也就意味著章天鶴和陳閣老他們夕諾給韃靼人的互市黃了,韃靼人不會善罷甘休的......殿下雖然已受封皇太孫,可其實立足一直不算穩(wěn),圣上年輕時就好武,殿下不如抓緊眼前這個機(jī)會一鳴驚人......”周唯昭似是有些震驚,抬眼看了她半響,忽而露出一口的大白牙,笑的露出了頰邊兩只酒窩。今天第一更到啦,有些遲抱歉抱歉。今天暫定三更,這兩天都在跑醫(yī)院所以加更可能要留到明天啦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