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上風光正好,有太陽升起的時候能瞧見外頭波光粼粼的水面,岸邊有浣衣的小姑娘悠悠揚揚的唱著悠揚動聽的山歌,崔華儀和崔華鎣上回進京的時候雖然也是坐的船,可那時候因為崔紹庭急著回京述職,一路上緊趕慢趕,船也是隨意找的,因此別說是有閑心欣賞風景,連著吐了一路,昏天黑地的根本不知是南是北的就到了,根本沒察覺到什么趣味。如今并不趕時間,船行的慢布置的又都上心精致,人手也都是帶足了的,她們休息的也算舒心,就對什么都好奇起來,連捧著一卷書在窗邊坐著都覺得心曠神怡。若不是總找不到宋楚宜的影子,簡直稱得上十全十美了。想到宋楚宜從昨晚到新在就沒見到人,崔華儀有些好奇的把書一闔,若有所思的回頭去看正聚精會神的繡著帕子的姐姐:“姐姐,你說小宜在做什么呢?怎么神神秘秘的?”宋楚宜此刻正跟鏢局的人核對人手:“鏢局一共帶了多少人?”宋崔兩家?guī)У南氯艘还彩怯卸耍S局的人反倒更多些,前頭五老爺宋慈帶著宋琰,領(lǐng)著十個下人,鏢局的人估計不下十五個。鏢頭再次跟宋楚宜報了人數(shù):“前頭船上十四個,這后頭因為都是女眷,還特意加派了人手,有二十個??偣布由衔?,是三十五個。”宋楚宜點了點頭,看著鏢頭笑了笑:“這一路上山高水遠的,就麻煩鏢頭多多費心了。”鏢頭拿不準為什么是宋楚宜一個小姑娘來問他這話,隔著屏風抱拳謙讓:“拿人錢財,這本來就是我們應(yīng)當做的,姑娘言重了?!钡如S頭轉(zhuǎn)身出門了,青鶯和紫云就先把屏風搬到一邊,艙門也關(guān)上了,有些不解的問她:“姑娘,這人數(shù)我們之前都是清楚的,何必還要再問一次?”宋楚宜把手指放在唇邊輕輕的沖她們噓上一聲,紫云會意,皺著眉嘩啦一下拉開了艙門,邊說邊做出要出門的樣子:“糟了糟了,舅夫人說了艙里廚娘給您燉了碗姜湯驅(qū)驅(qū)寒,我竟就給混忘了......”她話還沒說完,又陡然轉(zhuǎn)了個調(diào)子,眉頭一皺下巴一抬高聲道:“喲!李三嫂子?!你不是在廚房當差?好端端的,怎么上來二樓姑娘這里?”李三嫂子訥訥的慢慢縮進來,縮頭縮腦的一副膽小的模樣,結(jié)結(jié)巴巴的說:“六小姐......我.....我是來跟您說上一聲,廚房里頭今天有新鮮的蘿卜跟冬筍,問您想怎么吃?我們廚上也好開火?!彼f完,手不安的絞著衣擺,并不敢抬頭。宋楚宜笑了一聲:“正好舅母說叫我跟表姐學(xué)學(xué)管家理事,我正沒事問問鏢頭總共多少人數(shù)呢。你這么一說我倒真是餓了,這樣罷,你叫廚房晚上就做一碗酸筍雞皮湯來?!崩钊┳尤绔@大赦的連連點頭,清脆的應(yīng)了一聲轉(zhuǎn)頭就蹬蹬蹬的跑走了。紫云撫了撫被風吹散的頭發(fā)關(guān)上門,皺著眉頭道:“她只是在廚房打打下手的,這樣的話可不該她來問?!辈俗龅暮孟騺硎怯匈p賜的,何況這次是崔宋兩家的主子合在了一起,崔家出了名的出手大方,于情于理,這樣在主子跟前露面的差事都絕對輪不到李三嫂子。李三嫂子要是起了壞心,別的不能做,在飯菜里動點手腳卻是不難的,何況李三嫂子的丈夫還負責外出采買......紫云的眉頭幾乎都皺在了一起。宋楚宜早有所料的笑了笑:“拿著舅母給的花名冊去對人數(shù),不要你們?nèi)プ?。叫林總管去做這事兒......另外叫秦川給我把鏢局的人看緊了,鏢頭是他找的,他和鏢頭熟。你告訴秦川,讓他跟鏢頭打聽打聽,有沒有鏢師是新招進門的,跟咱們這趟是第一趟差事。”青鶯聽她這話就知道肯定是要出事,不由就有些擔憂:“姑娘,是不是大少爺送來的信里又說了些什么?”否則為什么一看完信就說要去查一查鏢師呢?難不成鏢師又有什么問題?宋玨送的信倒是跟船上即將要發(fā)生的事沒什么關(guān)系,他是來信報喜的,陳老太爺六十大壽,陸丙元一副松柏圖做了賀禮,成為了一時的美談。都說文人之間惺惺相惜,陸丙元去陳家走了幾趟之后覺得陳老太爺果然不愧是當年的探花郎,對陳老太爺推崇備至。陳老太爺看在陸丙元江南才子的名聲份上,也對陸丙元笑臉相迎,陸丙元進出陳家漸漸頻繁起來。宋楚宜搖了搖頭,覺得頭被江風吹的有些痛,伸手揉了揉也沒見好,往后一靠靠在軟枕上沉沉的嘆了口氣:“大少爺來信不是說這些,我這趟知道要出事,是托了賴大人的福氣。”這就是跟賴成龍結(jié)盟的好處,他是錦衣衛(wèi)的頭子,天底下什么消息只要是人能打聽的到的,總歸逃不出他的耳朵眼睛,只要他愿意給你透露一點兒,就夠你趨吉避兇的。青鶯瞧出她難受,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見略微有些發(fā)燙,忙去絞了兩塊藥膏替她貼在太陽穴上,又替她再加了一件斗篷,有些著急的問她:“是皇覺寺的那幫人要趁著咱們在路上對咱們下手嗎?”其實這一路上會不太平幾乎是必然的,別說宋楚宜得罪了那么多人,就算是沒得罪人的女眷出門,也容易招惹危險。宋楚宜咳嗽了兩聲,覺得嗓子干的發(fā)疼,喝了一口熱水緩了緩,這才輕聲問青鶯:“你聽說過這段路上鬧水匪嗎?”前頭要停船的地方就是漆園鎮(zhèn),的確是聽說水匪猖獗,連朝廷訓(xùn)練的水軍也拿他們沒辦法,青鶯打了個寒顫看向宋楚宜:“姑娘是說,這幫水匪會打咱們的主意?!”要是這些水匪真的要來打宋家船的主意,船上這些鏢師們能不能護住所有人還真的是個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