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起女兒之時除了驚恐跟疏離,竟不見幾分親近。李老太太終于察覺出了不對勁,別人擁有這樣聰明機(jī)智的女兒,高興還來不及,可是李氏,瞧起來卻害怕大過于高興?“怎么回事?”她招手喚于媽媽上前,細(xì)細(xì)聽了究竟。過了年剛滿六歲的女孩子,擁有這樣狠絕的心思,確實(shí)叫人害怕。李老太太蹙眉:“不會是被什么東西纏身了吧?”李氏眼睛一亮,隨即又微微搖頭:“之前也有這么猜想過,可是我瞧著又不像.....”她只覺得頭痛,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,她難過又覺得可怖。崔氏那個賤人留下來的兒女還未解決,自己的女兒又出了問題。李老太太下定了決心:“皇覺寺的住持元空大師最是德高望重的,過些日子你尋個機(jī)會帶著阿寧去瞧瞧?!彼粗钍?,著重強(qiáng)調(diào):“不管她是被纏了身還是本性如此,都不是你疏遠(yuǎn)她的理由。你那個繼女現(xiàn)在瞧著也不親近你了,難道你還要惹親生女兒的討厭?”“我能有什么辦法?!”李氏說著又動了氣,覺得母親說的全是一些不關(guān)痛癢的廢話:“她現(xiàn)在被老太太眼珠子一般護(hù)著,我的人又都折進(jìn)去了,我還能怎么辦?!”“她不在,不是還有個弟弟在你手里握著?”李老太太不動怒,看的李氏低下了頭,才冷笑:“她整日陪著老太太,你便整日陪著她的胞弟。一個失母姐姐最悲哀的,莫過于擁有跟自己離心的弟弟?!崩钍香对谠?,嘴巴微張?!澳阋嫘膶λ茫拖袷菑那皩λ纬四菢?,用心備至,體貼關(guān)懷?!崩罾咸湫σ宦暎骸八卫咸氩坏降?,你要先替他想到。大到他日后的師傅同窗,小到他的衣食住行,通通都要握在手里。日后總有宋楚宜哭都沒眼淚的時候!”果然姜還是老的辣,于媽媽大開眼界,看著李老太太的眼神滿含敬意。李氏也露出了笑容,心中煩悶一掃而空:“我怎么沒想到......果然還是您厲害!”李老太太板著臉瞧著地上碎了一地的杯盞:“還說!回回都要摔打東西,我們家是什么景況你不知道?徒惹你嫂子閑話!你也別住幾日了,明早就回去。你家那老太太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,你若真在家里住上個三五日,日后有的你受的!”事已至此,李氏不敢不聽,當(dāng)夜賴在母親房里睡了一晚,第二日便神采飛揚(yáng)回了府。還以為她這次回去定要住個三五日的,沒料到隔天就回來了,宋老太太問了一回,心中對她存的氣稍稍減了些。李氏便趁機(jī)說宋楚寧最近經(jīng)常沾惹花神,要到皇覺寺去拜訪拜訪元空大師。這在大戶人家是常有的事,也恰好合了宋老太太心思-----大夫人早前就說過要去皇覺寺替貴妃娘娘問問神.......“這樣也罷,叫你大嫂挑個日子,你們娘兒們一同去就是了?!彼卫咸饝?yīng)了,又叫她幫襯大夫人將花園里的一棟三層小樓整理出來:“過幾日請的幾位教引嬤嬤也到了,剛好收拾出來給姑娘們上學(xué)?!崩钍厦Υ饝?yīng),心念一動左右沒見宋楚宜,心中有些疑惑:“怎的不見小六?今年春衫也該做了,府里的裁縫是新來的,還要來給她量量才好動手?!碧崞鹚纬怂卫咸嫔闲σ饩透由盍嗽S多:“她在書房替她祖父磨墨呢,等明日再叫了人來量也是一樣的?!崩钍吓阈?,心中酸澀難忍。宋程濡在整理同僚遞來的折子,隨即就啪嗒一聲將其中一封丟在桌上。宋楚宜最近漸漸的跟著宋程濡進(jìn)書房多了,知道宋程濡這是叫自己看的意思,伸手拿在手里翻閱幾下就不由微笑。她笑起來的時候,露出兩顆小虎牙,頰邊兩個梨渦若隱若現(xiàn),活脫脫一個普通小女孩的該有的樣子。宋程濡忍不住也跟著她笑了笑:“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?”這封奏折是山東泰安知府上的,說是太孫一行在泰安逗留半月有余,花費(fèi)幾許......要求戶部申報(bào)?;实劭粗贿^一笑,批了之后丟給了戶部?!疤珜O殿下倒是個聰明人。知道繞道回來,祖父不是說若走官道怕是兇多吉少嗎?”宋楚宜心情大好:“他就知道取道太原.......看來殿下此時快要進(jìn)京了。”既然太孫改變了時機(jī)就能順利回京,那就說明余下的事只要努力,就還大有可為。宋程濡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就聽見宋楚宜又問:“祖父對府里的內(nèi)鬼有頭緒了嗎?”這終歸是窺伺在伯府身后的一只猛虎,稍有不慎就會被連皮帶骨的被生吞活剝,輕忽不得。宋程濡似乎有些悵惘,其實(shí)宋家有資格進(jìn)入書房的人本就不多,排除掉了不可能的那些,指向的人是誰就很明顯了?!熬褪遣恢浪澈筮€站著誰?!彼纬体δ樕?。宋楚宜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宋程濡:“祖父看看這是什么?”宋程濡從荷包里倒出來一只精美華麗的金鑲玳瑁手鐲來,仔細(xì)一瞧之后臉色變了幾變?!扒駤寢寙栁业臅r候我便覺得有些不對。”宋楚宜眼里閃著戲謔的光:“只是沒料到,五夫人心狠成這樣,這東西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我縱然沒好下場,府里多多少少也要被牽連,若是端王一黨趁機(jī)發(fā)難,促動言官參奏......”就是滅頂之災(zāi)。私藏謀逆罪臣家的被抄禁物,十個頭都不夠砍的。宋程濡面色雖仍舊未變,但眼里已經(jīng)顯露殺意。五夫人從未將宋府當(dāng)成庇佑她的家,反而****打雞罵狗鬧的雞犬不寧,這些大家通通都忍了??墒撬暮莸揭渭胰遗阍?,其心可誅!這個鐲子這樣精致漂亮,若是普通的愛美的小姑娘,必定會貪圖漂亮帶在手上,有朝一日被有心人鬧出來......宋楚宜看出宋程濡的打算,忙道:“祖父,她暫時還殺不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