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夏兩家的關(guān)系從前不能暴露,如今更加不能。以夏太師的脾性,是絕不會讓自己人蒙冤受屈的,替季沐清翻案只是時間問題。若季云蓁做了夏家的丫鬟,甚至還被安排去伺候已經(jīng)成年的少爺,將來夏家還有什么名聲可言?再者說,楊氏都沒有給兒子安排通房丫鬟,身為堂妹的夏月涼卻給送過去一個,那她成什么人了?冒著風(fēng)險把季云蓁搶回來,不是為了糟踐她,更不是為了毀自己。夏月涼冷聲道:“昨日那些話,我以為季姑娘聽進(jìn)去了。令尊大人剛正不阿鐵骨錚錚,若是知曉自己的長女淪落到這般田地,恐難以瞑目?!薄拔抑皇恰奔驹戚栊∧槕K白?!跋募也蝗毖诀??!毕脑聸龃驍嗨脑挘骸案螞r家兄一向急公好義,救人并不是為了貪圖回報。”季云蓁自嘲道:“如今我是犯官之女,姑娘贖我回來不就是做丫鬟的么?”“做丫鬟?”夏月涼呵呵笑道:“季姑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。你自幼飽讀詩書,甚至還學(xué)過一些拳腳功夫,所以覺得伺候人不過是小菜一碟容易得很??墒聦嵳媸侨绱藛??我放著那么多熟練的丫鬟不使喚,為何要用你這個生手來給自己添堵?”季云蓁的臉?biāo)查g由慘白變得通紅。夏三姑娘的話真是傷人,但每一句都是實話,根本無法辯駁。卻聽夏月涼又道:“復(fù)仇是需要實力的,更何況你的仇人權(quán)勢滔天,想要扳倒他們何其艱難。可眼下的你連自保都做不到,談?wù)搹?fù)仇太過奢侈。如今季家的案子正在風(fēng)口上,你留在京城有百害而無一利,最好先去避一避。我會為你提供最好的條件,相信你能用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。還有你的母親和弟妹,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打探他們的消息。待會兒你回房收拾一下,今天我就派人帶你離開?!奔驹戚璞惑@到了。夏家三姑娘一向不愛出風(fēng)頭,也不愛與人來往,京中貴女與她熟識的基本沒有。沒想到她竟如此優(yōu)秀。膽大心細(xì)有謀略,不僅早就把一切都考慮清楚,甚至還做了細(xì)致周密的安排。更讓她驚訝的是,夏三姑娘的話語中已經(jīng)明確告訴她,季家和夏家其實是一路的?;蛘哒f,她的父親根本就是夏太師的人。夏家同樣是權(quán)勢滔天,與聞家又早已經(jīng)勢不兩立。既然大家目標(biāo)一致,復(fù)仇一事便不再是她一個人孤掌難鳴。季云蓁越想越激動:“云蓁絕不會讓你失望!”夏月涼贊許地點點頭,這才是她希望看到的季云蓁。她忍不住玩笑了一句:“那你可得抓緊了,千萬別等我們把某些人扳倒之后才回來?!奔驹戚柚挥X渾身熱血沸騰,最近一段日子的頹然和哀傷一掃而空。她學(xué)著習(xí)武之人抱拳施禮:“那我就先告退了,姑娘保重?!兵Q笳把季云蓁送出書房,就見夏繁霜帶著花影已經(jīng)走進(jìn)了院門?!凹驹戚?,你真的在這里!”夏繁霜不顧形象地跑了過來?!岸媚??!奔驹戚韪A烁I?。二人年紀(jì)相仿,雖然稱不上閨中密友,彼此之間也算熟悉。夏繁霜就是為了季云蓁才這么早過來的。見對方態(tài)度如此疏離,她多少有些尷尬,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。鳴笳忙出聲打圓場?!凹竟媚锵热ッΠ?,二姑娘請隨奴婢來?!薄芭??!毕姆彼挚戳思驹戚枰谎?,這才跟著鳴笳走進(jìn)了書房。夏月涼按了按眉心。這些小姑娘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(jì)律性了?一個個都把她的話當(dāng)耳旁風(fēng)!“二姐這么早就吃過晚飯了?”她看著已經(jīng)走到她身側(cè)的夏繁霜,有些不爽地說道。“說什么呢!我是聽人說季云蓁被你帶回來了,所以過來瞧瞧?!彼贿呎f著,一邊順勢就在夏月涼身旁的空處坐下。書房里原本溫度適宜,椅子也足夠?qū)挻?,被她這么一擠全都變了。夏月涼熱得難受,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夏繁霜:“我說你的名字是不是取錯了,明明就是煩人,繁什么霜???”夏繁霜一心想著季云蓁的事兒,哪里還顧得上和她計較。“喂,季家現(xiàn)在這種情況,你把季云蓁弄到咱們府里做甚?”“你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?”“我的事情……不是……我的婚事都已經(jīng)定下了,還有什么理不清楚的?”“昨晚我說過的,還有任務(wù)交給你?!薄笆裁慈蝿?wù)不任務(wù)的,你先和我說說季云蓁?!薄斑@件事暫時不能和你說?!毕脑聸龀脵C(jī)把她推開,站起身走到了琴案后面。“你又欺負(fù)我!”夏繁霜氣鼓鼓地瞪著她?!岸愣嗑脹]有撫過琴了?”夏月涼輕輕撥了一下琴弦。夏繁霜受不了她跳躍的思維,也不清楚她為何問起這個,但還是認(rèn)真想了想?!熬褪悄汶x京之前撫過一次,后來就再也沒有碰過了。你自己弄那么復(fù)雜的一幅花鳥圖讓我繡,我哪兒有時間做別的嘛?!毕脑聸龅溃骸斑@就是我交給你的任務(wù),從今天起你就搬到雪消園,把顧衍南最喜歡的那幾支曲子好好練練。”夏繁霜的腦袋再次被糨糊給塞滿了?!盀榱似睬搴皖櫻苣系年P(guān)系,我把終身大事都搭進(jìn)去了,你現(xiàn)在卻要我練習(xí)他喜歡的曲子?”三妹妹肯定是瘋了,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正常的!這一次夏月涼非常有耐心,把練琴的原因認(rèn)真解釋給夏繁霜聽?!皬那澳憬?jīng)常和顧衍南見面,即便每次都非常小心,也難保沒有人發(fā)現(xiàn)。你和李元彧定親的確可以撇清很大一部分的關(guān)系,但那些人絕不會輕易放過,肯定會往你身上潑臟水。顧衍南的琴技高超,京中許多人都聽過他演奏的曲子。一旦他們一口咬定你與他私會,你就說自己是去和他學(xué)琴。”夏繁霜酸著臉道:“可我根本沒有和他學(xué)過琴,通曉音律的人一聽就知道了。”夏月涼道:“他們之所以敢胡亂攀咬,就是因為顧衍南不在場。同樣,我們也可以利用顧衍南不在場這一點,想怎么編就怎么編。但有個前提條件,你必須學(xué)會顧衍南撫琴時一些獨有的手法和習(xí)慣?!?